君清羽扫了眼地上的女子，摇了摇头：“她身体本来就到了极限，当初一剑纵然刺偏了，没伤了她的命，却也摧毁了她的丹田，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，所以经过多年的拖延已经回天无力，能撑到如今更是实属不易，更重要的是，不知道她刚刚受了什么刺激，心脉尽裂，更抱着求死的决心，现在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着……”

    回天无力这四个字仿佛一道巨雷，狠狠的落在了花落衣的心中，让他的心猛地抽痛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剑灵呢？如果，如果把娘和我一样炼造成剑灵的话，她是不是就能以其他的形态活着？”

    君清羽凝望着男人颤抖的身体，纵是不忍，却还是如实地说道：“她如果丹田未废，或许还有可能，如今她没有实力，成不了器灵。”

    花落衣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天知道，在看到母亲还活着的那一刻，他心中的欣喜与激动，谁知依然逃不开命运的枷锁……

    “衣衣，你不用为娘伤心，我本来在十多年前就该死了，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一面，如此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   殷灵勾唇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原本以为这会成为她永远的遗憾，谁知临死之前，还能看到最后的牵挂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？

    花翎脚步踉跄的跑向了殷灵，悲痛的说道：“不会的，你绝不会死！我不会让你死！灵灵，你怎么可以丢下我？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的丢下我？”

    殷灵缓缓闭上了眼睛，再睁开时，眼底已经没有了恨意。

    她平静的望着花翎，声音虚弱的恍惚无法听见：“花翎，便是做鬼，我也不会原谅你！”

    便是做鬼，我也不会原谅你——

    花翎身子一颤，面色越发苍白。

    原来，他对她的伤害竟然是这样大，即便是做鬼，也不会原谅他……

    这时候，他感觉有一把刀在切割着的他的心，瞬间便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若是她死了，那留他一个人在这里，又有何意义？

    “花翎，我不想再看到你，殷家一千多口人，也不想看到杀了他们的凶手，所以别跟着我，你跟着我，只会让我更恨你。”

    殷灵的声音越来越轻，仿佛很快就会消失，然而，她的话语却很清晰，如同一块石头般砸在了花翎的心上。

    “灵灵，你真狠！”花翎的嘴里越发苦涩，“让我追你去地狱的机会都不给我，反而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，一生一世活在痛苦与对你的思念之中，可是我不想让你更加恨我，所以我不会去那里找你，既然是我犯下的过错，那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应该的。”

    殷灵轻轻的笑了起来，那笑轻飘飘的，似乎很快便会消失一样……

    “娘！”花落衣的声音颤抖了起来，声声哀求，“我求你，求你别离开好不好？十多年了，这十多年来，我每夜都会梦到你和外公他们，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却要离开？别再丢下我了，我也会害怕——”

    殷灵不舍得盯着花落衣的容颜，仿佛要将他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。

    而后，她的目光转向了君清羽等人，轻笑道：“衣衣，你不是有朋友吗？就算娘不在了，你也不会是一个人，有朋友在，你永远不会孤单……娘也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，陪伴你成长……现在娘亲要去你外公膝下侍奉，敬一个……女儿没有敬到得孝道……衣衣，对不起，娘亲也舍不得你……”

    似乎是最后的遗言，说完之后，她的眼睛轻轻闭上，手掌从胸前滑落，一滴晶莹的泪水挂在眼角，而后淌落下来……

    “娘！”

    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男人的喉咙里发了出来，而后他重重跪在了殷灵的身前，一头墨发遮盖住了那张悲痛的容颜，泪珠一滴滴的落在他面前的地上，很快浸湿了一片……

    君清羽走到他的面前，轻轻的蹲下身子，手缓缓落到了花落衣的肩膀之上，垂眸道：“花落衣，抱歉，我的实力太弱，没能救你的娘亲。”

    阵法到最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

    但如今的她，距离那一步尚且太远……

    “小羽毛，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？”花落衣的喉咙里带着哽咽，声音中有着压制不住的悲痛。

    “说吧，我会尽力而为。”君清羽抬起眼，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花落衣紧紧的攥着拳头，浑身颤抖了起来：“娘亲不喜欢这里，也讨厌着那个男人，所以，我不想让他留在这里，我可否……将娘亲埋葬在流月门的后山？”

    “好，”君清羽点了点头，“那个地方山清水秀，再加上有老头在那里，你可以安心的将她留下，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她安睡。”

    花落衣声音沙哑的说道：“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“花落衣，我们是朋友，不是吗？朋友之间，根本不需言谢。”君清羽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，眸光有些复杂。

    花落衣身子一僵，蓦地想起了殷灵临死前的最后一段话，心底趟过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
    是啊，他和小羽毛是永不分开的同伴，有她在，他如何会孤单？只是纵然如此，也无法抹平他丧母的悲伤。

    花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，一动不动的望着殷灵的尸体，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。

    殷灵死了，等于将他的整颗心都掏空了，若不是她的那句话，他真想不顾一切的追随她而去……

    殷霏霏阴狠的望着殷灵的尸体，唇角挂起一丝冷笑。

    那个贱人总算是死了！

   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去度过眼下这一关……

    眸光微闪，殷霏霏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殷灵的身上，便想要借此偷偷离开，却在这时，那站在花落衣身后的女子忽然投来了清冷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想逃？”君清羽冷冷的笑了起来，“你以为，你逃的掉！”

    唰！

    唰唰唰！

    刹那间数到身影落在殷霏霏的头顶，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凌空飞行？圣境？”殷霏霏眸光一震，疯狂的大吼起来，“十个圣境？你到底是什么人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圣境？”

    君清羽的眸光越发清冷，淡淡的说道：“我的名字，君清羽。”

    陡然间，殷霏霏睁大了眼瞳，震惊的大声喊道：“君清羽？大陆联盟的盟主君清羽？七级炼阵师？为什么花落衣会认识这样的人物？”

    殷霏霏的心中真恨。

    若不是花落衣认识的这个女人，那么夫君的控制也便不会解除，殷灵更是不会出来。

    说到底，如果当年没有让花落衣趁机逃跑，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！

    “你想要怎么死？”君清羽的唇角上扬，眸中却一片寒冷，“十年的多的追杀，殷家一千多人的死亡，再加上殷灵十年多的痛苦遭遇和身死，你认为，这笔账，你该怎么来偿还？”

    殷霏霏惊恐的望着那笑容清冷的女子，紧咬着的嘴唇轻颤了起来：“放过我，我求求你，放过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过你？”君清羽低笑一声，“那你当初何时放过花落衣？又何时放过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命？既然你手中背了那么多条人命，那我就一个个的偿还！殷霏霏，我接下来要你体会什么才是生不如死！”

    殷霏霏惊慌的向后挪动身子，这一刻，她不再祈求那么多，只想留下这一条生命……

    “在七级阵法当中，有一个阵法被称为鬼刑之阵，是专门用来拷问犯人，在那阵法内，无论被杀多少次都死不了！不过既然被称为鬼刑，自然不会一刀杀了你，它分为各种各样的酷刑，更包含着十八层炼狱，有的是把你剁成粉碎，有的是让你亲眼看着万剑缓慢的穿过心脏，更有的甚至将你的耳鼻等全都割了下来，当然，每一种刑法过后，你都会继续完整的复生，直到你所背负的一千多条人命偿还完为止！”

    说是鬼刑之阵，却只能是一个幻阵罢了，唯一的区别就是，在这幻阵内所承受的所有疼痛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被丢入鬼刑之阵的人，无一不是受不了这种折磨而心脉碎裂身亡。所以，为了让殷霏霏能够承受的住，她会用一些药材包裹住她的心脏。

    直到，偿还了那一千多条人命为止！

    殷霏霏的脸色越发惊恐，声嘶力竭的吼道：“不！你不能这样对我！我不要去鬼刑之阵！”

    君清羽冷笑一声，旋即双眸扫向花季月，在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狠毒之后，淡淡的说道：“小电，杀了她吧！”

    花季月这种女人绝不能留下，便是手脚尽断，也难保她不会有什么新花样……

    突然间，君清羽感觉有些疲惫，就在这时，身后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拥住了她的身体，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缓缓放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无情，我是不是很没用？连朋友的母亲都无法救活。”

    男人沉吟良久，温热的呼吸才喷洒在她的耳后：“你已经很努力了，心脉尽断，无人能救活。”

    君清羽睫毛微颤。

    无情说的没错，若只是十多年前所受的伤，或许还会有把握，可是心脉尽断，她当真是无力回天。

    “到了这一刻，我才知道，原来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，也有着做不了的事情，无情，我很累，我们回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她缓缓的闭上了眼，疲惫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之上。

    已故的人她再也没有办法，但从此往后，她不但会保护好她身边的人，便是他们的亲人，她同样会纳在羽翼之下。

    －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