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我忽然想到

    自己一直忽略的事

    我会变老，我会死亡

    而你，却是恒久不变的

    我不畏惧死亡

    我担心的是，我死了以后

    谁来陪伴你渡过这漫长而又孤寂的时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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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物种，因为他们总是更多的相信听见的东西甚于看见的东西。所以当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指着夏楚歌说他就是妖孽的时候，竟然大多数人都相信了。可，事实上这种事，谁也拿不出证据才对。

    夏楚歌没有当场发火的原因在于，他也很好奇，做为一个神棍面对真的妖怪的时候要怎么挽回劣势，他更想看看这无能法师究竟想做什么，如果再这样白痴般的拿着像扫帚一样的子指来指去的话，用不着他动手，林莫肯定会把他打成渣。

    “在我的面前，一切的伪装都是无用的。”面具法师严肃的说道，同时再一次跳起了那段奇怪的舞蹈，边跳的同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。

    在这法师重新开始念咒的一瞬间，夏楚歌只觉得脑子里“嗡”得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击中了，有种陌生的神力量正企图侵蚀他的脑海，就在此时他身体里的那股新力量开始了反击。

    林莫察觉到有异常，这面具法师唱的调调已经和刚开始唱的不同了，这次的音调充满了蛊惑，即使在他听来也有种神震荡的感觉，“阿楚！”

    他焦急的看向夏楚歌，后者正抱着头蹲在地上，四周聚集的人群早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，有发疯尖叫的，有开始无差别攻击其他人的，有忽然倒地就再也爬不起来的……各种形态都有。

    “阿楚，你怎么样？”林莫关心的只有夏楚歌一个人。

    夏楚歌正在集中神对付这股不断入侵他脑海的力量，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千针同时扎进去一般的疼，换了以前早就承受不住了，可现在他可以清楚的体会到自己的内息中奔腾的力量正在保护他，这力量一边在缓解他的痛苦一边在努力和入侵者对抗。

    面具法师还在不停的唱着，这时周围的人群已经全部倒下了，从他们倒下的身体中不停的冒出黑色的烟雾缓缓向天空升起，然后汇集在一处。这些黑烟和音像店后面的怨气结合在一起，在这片天空上形成了一片厚厚的黑云。

    日当正午，这里却再也照不进半点阳光。

    林莫不顾现身的危险直接就向那法师攻去，伸指变爪，五尖锐的利爪突得伸出来，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掐住了那法师的脖子。手腕发力，只听得“喀嚓”一声，面具脱落，跟着面具一起歪倒在一边的，是一个木制的人偶头。

    诡异的是，那人偶的头都已经和身体脱离了，竟然还能从口中不断的吟唱出同样的调调，代表眼睛的那两个窟窿里依然闪着不灭的光。

    ——灵魂傀儡！

    林莫迅速判断出此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灵魂傀儡不能算是真正的人，是由傀儡师制造出来的。在现世傀儡术已经差不多失传了，更加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制造灵魂傀儡。

    在所有的阳术之中，以言咒术的杀伤力最为强大，但是以傀儡术最为狠也最麻烦，因为只要有材料和足够的灵魂，灵力充足的傀儡师甚至可以制造出一整个军队，所以在历史上的某个年代中，当代权势者对傀儡师进行了毁灭的屠杀。

    而灵魂傀儡，只不过是傀儡师所能制造出来的，最低级的东西。

    林莫面对这样的东西，也束手无策，因为他无法攻击人类的灵魂，他只能退到夏楚歌身边，小心翼翼的为他张开一个结界，同时警惕着四周。

    夏楚歌已经觉得好多了，他真的很感谢百里零的先见之明，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偷懒，一整个上午都在顶着那块石板。现在他已经可以慢慢控制自己的力量，将入侵者抵挡在自己的神海之外了。这时他稍稍放松了一下，问道，“那东西是假人？”

    刚才林莫做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，当那假人面具脱落的一瞬间，他还有些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“是傀儡，我们这次遇上大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傀儡师，是林莫最不愿意遇上的物种之一，另一个就是狼人。

    狼人和血族天生就是死敌，还有些血族害怕教庭和驱魔人。以林莫现在的实力来讲，除了教庭里圆桌议会的那些老不死出来，其他的人本伤不了他。驱魔人就更不用谈了，当代的驱魔人几乎没有什么力量了，他们更多的像唐家兄弟那样开始学习怎么使用科技来消灭血族。至于狼人，林莫非常讨厌和他们相遇。因为狼人野蛮而又缺乏理智，他们两个种族的历史原因导致他们见面就要撕杀而不需要任何理由。林莫不喜欢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屠杀，无论谁被杀死他都不愿意见到，所以一般他很远的闻到狼人的味道都是避之又避的。

    而傀儡师。

    真的是个麻烦。

    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大麻烦，自从他和百里零签定契约以后，就再也无法伤害人类的灵魂。而傀儡师等于就是用灵魂来攻击的，这让他很头痛。这也是他最不喜欢傀儡师的原因之一，林莫虽然不像百里零那么喜欢人类，但是他对人类很有好感，而且尊重别人的灵魂。他一直认为哪怕是一个再罪恶的人死去以后，他的灵魂将由冥域之主来进行判罚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冥神苍璃之外，没有人有资格对他人的灵魂判罪。傀儡师严重的触及了林莫的道德底限。

    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夏楚歌此时也能感觉到四周的异状了，倒下的路人越来越多，他都能用眼看出这些人的身体里有黑色的烟雾不断的上升着。

    “逃跑。”这是林莫所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。

    夏楚歌下巴弹落，“你是说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真的，因为我不会救人我只会杀人，这个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，要是饕餮在的话，倒是可以给他一顿饱餐……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饕餮！！”夏楚歌和林莫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。

    事实上，不用林莫传音给饕餮，它已经在梦幻馆里坐立不安了。

    后街的音像店本来就离梦幻馆不远，笼罩在音像店上空的黑云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向饕餮招手，如果不是着碍于百里零对它的管制，它现在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吃个饱。可是，最近百里零在对它下禁食令，上次在弗拉德的城堡里它吃了很多纯碎的力量，甚至消化了至宝嗜魂锁。百里零说它——变胖了。

    真见鬼。

    饕餮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，这诱惑太吸引人了。

    去，还是不去，这是个问题。

    正在纠结，林莫的传音来了——饕餮，快过来吃东西，阿零问起我挡着。

    ——好兄弟！

    饕餮顿时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“吼！”

    一道震天的怒吼响起，林莫和夏楚歌转头看向梦幻馆的方向。

    只见一只远古巨兽踏云而来，林莫无力的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，“我说我挡着，它就这么招摇！”

    夏楚歌吃惊得看着这只巨兽，“这是饕餮原形？”

    饕餮的样子，他几乎从没见到过。饕餮平时在馆里的时候一直保持小孩的形像，不知道是不是百里零恶趣味。之前隐在自己的灵魂里一起去参加血族圣宴的时候，他也只见得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和一个巨大的嘴巴，今日见到它的真身不由的有些激动。

    龙之九子，饕餮。

    山海经中有记载，说它为羊身人面，虎齿人爪，凶悍，极贪吃，腾空而起激起数丈水浪，威武无比。夏楚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很难像想饕餮的样子，等真的见到的时候却发现再华丽的文字也无形容它的雄姿。

    饕餮浮空趴在远处，猛一吸气，只见它的头忽然猛涨数倍，巨嘴张开，像是无底黑洞一般不停的吸收着四处的怨灵。原本笼罩在后街上空的乌云，只一个吞吐便被它吃下大半。

   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人偶的吟唱停止了。

    从音像店内部走出两名男子。

    “罢了，没想到竟会引来凶兽饕餮，你这么多的魂魄权当是给别人养了孩子了。”走在前面的男子像是开玩笑般的说着话。

    “哼……”跟在后面的男人是依旧穿着白大褂的白伤。

    林莫仔细看向那个陌生的男子，和地上被他打坏的傀儡一样带着面具，不同的是此人的面具只带了一半，而且面具更为致一些，像是由一整块白玉雕成的面具呈蝴蝶状镶嵌在他脸的上半部，遮盖住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，只露出比白玉更为致的下巴和妖嫩无比的粉唇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他的身材和说话的声音，林莫几乎错以为这会是个女人。

    “百里先生的手下，果然个个不凡。本想趁他外出的时候给他个小小的惊喜，没想到惊得还是我们了。”面具后的瞳色同样是血红色，只是百里零的血瞳看来美得惊人，这男人血瞳只看得一眼，就再也不想和其对视。

    这人眼眸里概括了天地间最纯粹的杀意。

    白伤对于平白无故损失了这么多的怨灵心疼不已。

    “阁下对于阿零似乎非常了解？”听这男人的口气，似乎知道阿零不在，但是又不知道梦幻馆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，而且他的态度和白伤不同，对于饕餮的所做所为他并没有露出反感或是心疼的意思，从头倒尾都是调笑的口气。

    “谈不上了解，手下败将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，就这样任凭那凶兽把我辛苦弄来的灵全吃了？”白伤见他竟然无所谓的林莫交谈起来，不由气道。

    “你平时，可不是如此沉不气的。”男人轻声说了一句，“这又有什么关系呢，反正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，不过就是损失严重了些。血族的小子，能不能给我带一句话给百里先生？”

    血族的小子？

    夏楚歌有点想笑。

    这人该不是不知道林莫有多大吧。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就说，三天之后，百鬼夜行，如此欢乐的时光还请百里先生千万不要错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阁下是？”

    ——红叶狩。

    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，林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后会有期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非常礼貌的对着林莫和夏楚歌行了一礼，带着白伤慢慢的消失在空气里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很有名的人？”夏楚歌第一次见到林莫的脸上带有如此凝重的表情，“还有，这些人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饕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，兴奋的又吼了一嗓子屁颠屁颠的回去了，久违的阳光重回大地，可是这倒了一地的人却再也站不起来，真正的成了一具具尸体。

    “这些人在照到阳光之后，就会完全消失，不会留下任何东西，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。”林莫的话刚说完，只见这些尸体的身上再次冒出腾腾烟雾，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些烟变成了白烟，白烟过后便什么也不剩。

    夏楚歌忽然觉得，有些伤感。

    他也杀人，杀过不少人。

    只是这一次，让他体会到，生命的消失，似乎太容易了些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红叶狩是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回去再说吧。”这已经不是林莫能独自处理的事了，必须要等百里零回来以后再说。

    夏楚歌见不得林莫这种样子，主动牵住他的手说，“别太担心了，像阿零那种变态，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。”

    当然，除了主神以外，这世上没有百里零搞不定的事。

    但是就算是这样，红叶狩依然是个，大麻烦。

    绝顶大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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