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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。”
“听我的,好么?”突然间,一点道理都没有的,心就不争气的,乖顺了。
他的手抬高,似乎想摸摸宁奕的脸,但最终只是隔着一寸空气,慢慢退开。
不等宁奕喊住他,他就从油布的缝隙里钻了出去,灵活得不像个迟暮的老人。
“喂……”
宁奕这才发现,时到现在,他都还没来得及问一问,他的名字。
第38章 (上)
唰的一下,油布揭开了。
“喂……”
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,宁奕这么喊他。
“你的名字……”
他用在警校的晚上,熄了灯,躲在被窝里和女友偷打一通电话的声音,把他留住。
隔开几步路,黑漆漆的甲板上,那人停了下来,他慢慢转过身,也许是黑暗带来的错觉,宁奕感觉他仿佛从那身佝偻的背影里蜕变,变出一个高大、倜傥的身姿。
“下次啊。”看不到他的表情,宁奕擅作主张地往他脸上,补了一张青春洋溢的笑靥,“等我们第三次见面,我一定告诉你。”约定似的,那人对他说。
这下,宁奕倒不再拦他,他们这样太奇怪了,比哥们义气少了点莽撞,与谈情说爱又多出份天真,倒像……像两个互生好感的毛头小子,还没分开,就期盼又遇上。
嗖的一下,宁奕把头缩回油布下面,他感觉烦躁,不知在窘迫什么。
少了一个人的救生艇,宽敞得有点空荡荡,空气中,除了海风吹来的腥咸,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,被雨后的阳光炙烤过的木调,是香水,宁奕往气味来源的船尾挪,翕动鼻子,嗅了嗅。
不到15分钟,可能连5分钟都没有,他就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过去。
邮轮太大,晚餐过后,那些白天不知道猫在哪儿的人纷纷从灯柱后,酒吧台边,闪着蓝紫色霓虹的赌场里面冒出来,这么找太费事,宁奕只好揣着他给的房卡,从电梯上到8层。
打开门,屋里没有人,亮晃晃得开着灯,像是知道他来,为候着他,特意留的。
是间奢靡气派的大套,上下分两层,一览无余的超大视角,开面的落地玻璃窗从底到顶,足有4米多高。一层面朝大海,临窗摆了一张造型现代,可以调节幅度的白色油蜡皮躺椅,上头担着件一看就是穿过的黑西装,吸引了宁奕的眼。
鬼使神差的,宁奕走过去,战战兢兢的把那件西装棒到手心里,合掌揉了揉,又低下头,嗅了嗅。
还是那个味,更强,更浓烈了,宁奕丢了魂似的,把脸整个埋进那件黑色的西装,缺氧那样摄取上头的气息,顺着这股贪心劲,肺腔一下子被一股沉稳、内敛、又迷魂香一样的气味给沁透。
他怎么会没认出来呢?这味道,是那男人下在他身体里的蛊。
有多少次,宁奕自己都数不过来,当他们亲密无间的抱在一块儿,在黑胶碟沙沙的音质里,踩着没有章法的凌乱步子,缠绵地倒向那张宽死人的双人床。
男人太喜欢用深邃的眼睛,一遍遍的,不知疲倦的在他脸上,身上流连,每回宁奕被瞧得不好意思,干脆敞开手去捞男人的脖子,搂住了,就不管不顾的用鼻尖和嘴唇,吻他下颚到耳后的皮肤。
男人被吻得急了,也会颤,眼里点了火,去掰他的脸,逮住他的嘴,和他没完没了的忘情接吻。越是快活放肆,扎根在男人身体里的这股木调香就越嚣张,醉着他,熏得他像喝了酒一样的晕。
怎么可能忘记得了……属于他们俩个的记忆,奔雷闪电的,全活过来。
“你……你他妈的,混蛋!”抱着黑西装的手在颤,连手臂到肩膀,都不争气地抖动,可那句骂词偏又念得那么轻,那么小心,似含着一口情人的名。
黑西装跌落在地上,如一团被剥去的浓雾,一刻都等不了了,就算外头有千百万个人,他知道他要找的那一个,就在里头。
冲开门,宁奕太急了,急得连一辆电梯的耐心都给不了,直接沿扶手楼梯转着圈,往5层以下的开放区奔。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,离4层还有那么几步台阶,他抬头,一眼就瞧见他要找的男人。
气息还是剧烈运动后停不下来的喘,可人却静止了,宁奕的手,轻轻搭上楼梯的扶手,眼睛痴了,向他,看他微微佝偻的脊背、两鬓斑白的头发、还有他对身边人微笑时眼角的皱纹。
如果这时他也能侧过脸,稍稍将目光分给宁奕,就会发现,台阶上英俊的青年,在用多么露骨的眼神,对他倾诉衷肠。
终于,他结束了对话,往这边看过来。
宁奕抓着扶手的手背绷直了,绷出几道苍白的骨节:“你……”他想借着因为复杂而做不出反应的面孔,佯装轻松,可声调只是浅浅的在舌尖上呼出口气,就麻痹了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远处,恍惚有个声音在问。
银发的男人望着台阶上一对背朝他们,肩并肩上楼的男子出神:“没什么。”
话虽这么说,但他的眼神始终没挪开,他们拥抱的样子太古怪,有点不合时宜的亲密,却不像是一对恩爱的恋人。其中一个揽另一个的手势,有种简单的粗暴,仿佛挂在他身上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袋沙,一块肉,或者无足轻重的东西。
而另一个的脑袋则蔫了的铃兰花一样,靠在他的膀子上,腰部的白衬衫被粗鲁的手揪出向内收拢的褶皱,勒得窄小的腰肢更细了。两条逆天的长腿蹒跚,不由自主地迈着步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们也进去吧。”站在银发的男人身边的人,也朝楼上瞟了一眼,了然于胸地笑了,他轻快的明示,“别着急,好货都在后头呢。”
一块乙醚味的帕子,一个煽出血丝的巴掌。
宁奕点着脑袋,昏沉沉的,使不出一点力气。
“废物!”眼皮里,模糊的出现几双脚,密林里的老树似的,暮沉沉的。
被打了一耳光的男人急着要解释:“老大,真不是……我们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有同伙……”
有人拉了拉他,然后声音就暂时断了,宁奕感觉有谁在看他,目光是淬了毒的针一样冷,在他身上挑个软乎地方,就要扎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好像有人指着他说。
一双尖头皮鞋挤入眼眶,挺大的手掌,虎口和食指上长着磨人的茧子,掐住宁奕两边的下颌角,左右晃了晃。
“老大,你把他交给我吧,保证弄得干干净净。”牙咬切齿的恨声,是刚才把他堵在走廊拐角,饿狗似的嗅他脖子的那个人。
“交给你?让你上了他,再往海里一抛?”宁奕想循声记住说话的人的长相,可有心无力,睫毛蝶翼似的扑了几下,就垂下来,有点虚弱,但惊艳的美,“太可惜了。”那人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