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八十一

    芳青好奇问道：什幺是花灯之王？

    商贩反问道：小爷你看，这排灯可不是最漂亮的幺？

    芳青点头同意，市集里的花灯虽多且美，但比起这里的灯，却有如萤光星火比之若日月光辉，是远远不及了。

    商贩解释道：这些花灯如此华美，价钱当然比寻常的高，一贯钱猜一次。谜题也不比别人的容易。一灯有四面，所以这灯谜有四题，要四连猜，四道全中，才算赢。的确是贵多了，刚才那小孩打的灯谜才三文钱一次。一贯钱，就足够要别的灯三百多次了！

    芳青这几个月见识多了，只道这是生意人故弄玄虚、自抬身价的把戏，心中怕给君宇惹麻烦，有点为难的看向君宇。

    商贩笑问道：怎幺？怕了幺？

    君宇握住了芳青的小手，淘气的向商贩说道：鬼才怕你，我俩有财又有才。菁儿，你就挑一盏吧。说着，马上掏出一贯钱，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芳青指了一盏最喜欢的灯，商贩拿出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，灯有四面，各题了一灯谜。只见第一面纱上写了一首七言诗：

    红甲化作坚硬袍，

    内里白衣薄如丝，

    揭开原来是猪膏，

    齿颊留香剩红枣。

    君宇跟芳青相视而笑，君宇向商贩道：这也太容易了吧。不就是荔枝吗？

    商贩笑笑，把灯转向第二面纱，上面写道：

    戴帽呆子渡船来，

    娇小成群一起开，

    姹紫嫣红如潮涌，

    只恨艳丽却无香。

    君宇又解了这灯谜，说道：这打的是海棠吧。

    海棠花小但多，常常是一片花海，色艳却无香气。戴帽呆子说的就是棠字，打的正是海棠。商贩再转了第三面，写了：

    黑马白驹阵前拼，

    竞走夺标唯恐迟，

    六点腾空成军令，

    算计还得看天意。

    这次君宇却不晓得谜底了，芳青却是知道的。二人喁喁细语，君宇答道：答案是双陆棋。双陆棋盘上是黑子白子，除了计算行棋步伐，还得靠掷骰的运气。

    二人又猜中了，商贩笑笑，又把灯转了，第四面却无字，只是画了一个美人儿。

    君宇问道：第四题呢？商贩只笑不语。

    芳青却忽然喊道：这是说杨太真，杨玉环。

    商贩笑道：小爷文思聪颖，此灯当是你的。说着，取来花灯，赠了芳青。

    唐明皇宠爱杨贵妃，为博红颜一笑，曾令将士千里迢迢把荔枝从岭南送到长安。杜牧诗之曰：一骑红尘妃子笑，无人知是荔枝来。唐明皇又曾讚赏其睡姿如海棠春睡，闻名天下。又有传说，唐明皇跟别人玩双陆快要输时，杨贵妃放白鹦鹉扰乱棋局，是以周昉画有《杨妃架雪衣女乱双陆图》。

    荔枝、海棠、双陆三个典故都跟杨贵妃有关，所以第四题不用文字，只须画一美人，谜底便是杨贵妃。

    君宇问商贩的道：这些花灯大王，都是美人灯罢？说着，抬眼望，见一盏盏华灯，皆像美人儿，绿的莫不是绿珠，红的却似是红拂。

    商贩笑问道：小爷还要再猜？

    君宇还未回答，商贩却笑笑说道：这些灯谜的顽意儿，说穿了，就不灵。不是怕小爷赢遍了敝人的灯。而是君子爱财，取之有道。美人一个就够了，多了就难免会争风呷醋。

    这句话把君宇芳青的脸都说得红了。二男一起投花灯，旁人早就看穿是南风之辈了。但这商贩丝毫没有嘲笑味道，反倒有舒坦畅快之意。

    芳青细看，见这人并不如寻常小商贩般市儈俗气，反倒有点书卷气。腹有诗书气自华，怎幺看，这都绝非胸无半点墨之辈，反而是像文采风流之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