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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夕阳下口吐烈火的红龙。她想要得到他,于是让洛兰留下完整的他——否则他怎么会仍是如今这个美丽闪耀的样子呢?她有什么错?她唯一贪婪的是强行和龙签订了契约。
“那又怎么样?每个人都会想着要得到一头龙!除了这点我对他哪里不好?!”她咒骂杜维因是个忘恩负义的贱种。她救了他,他恩将仇报。她在树洞里大喊:“我没有错!”她丑陋得像一团污泥。
她唯一说的真话是杜维因死了,是被洛兰强行复活,用森林的力量将他从龙的冢乡里重新拉回来,她唯一让人不肯相信的是这句真话。这个女人清泉绿林无法杀死,她身上的一切伤害关诸着杜维因。伊奥文说:“其实你不是为了报复洛兰,才把那枚鳞片埋在地下室的吧?”
想要的恳求没有了,看来精灵都不是蠢人。龙撇了撇嘴,懒洋洋地说:“没错。”
说到自己这个最为自豪的复仇计划他就兴高采烈,满面笑容,无比耐心,和伊奥文一言一语,相互剖开真相。血债血偿的仇恨埋得如此深远,从一开始就已经布好了所有的陷阱。蛛丝马迹并非无迹可寻,只是没有这条串起的线。如今到了结局,一切如雪中爪印,鲜明无漏。伊奥文说:“你是为了把我们的目光引到你身上。”
龙笑着说:“没错。”
“你让我们怀疑塞西瓦尔也是想借清泉绿林的力量辖制他。”
“没错。”杜维因说:“不过他喊那头老狮子来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,原本因为时间不够,我打算把他仍给玛多——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,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。”
这条线曾经埋得很长很远,杜维因从清泉绿林就开始谋划。那时还没有玛利多诺多尔,虽然罗兰打击他,虽然他私心里坚信着玛利多诺多尔绝不会死,他仍是按照没有银龙的假设,埋下一颗颗□□。
对杜维因来说想这个计划并不容易。对巨龙而言无论如何不会有这样的隐忍和谋划,这样的曲折和这样的盘绕。这是耻辱,可杜维因曾经日复一日的躺在炼金阵里,在剧痛和折磨和灵魂的灼烧中,控制着他不发疯的,是这个血腥而精巧的复仇。
一切的最开始都只是模糊的一个步骤,他埋下龙鳞和血衣,引诱巡逻的精灵去洛兰的藏身地。他迫使洛兰换了地点,让他们重新进入清泉绿林时要洛兰接他,那么亚空间会不稳,让精灵更容易攻破。
他宰了安特亚,他想什么时候杀都可以。一切的雏形是从那个时候开始。他引得人类世界风声鹤唳,料想精灵们已经发现了大祭司失踪,越乱他们的目光越会集中过来。他明知清泉绿林会搜到龙鳞和大祭司的血衣,他让精灵跟着他们追去了维拉港,并用言语诱导,让他们怀疑银狐伯爵。精灵们为了找到线索进入了拍卖会,银狐伯爵以为用自然之石就可以牵制他和罗兰,岂料杜维因根本不在乎,所以清泉绿林的饵反而被他吞下,成了松懈他的催命符。
罗兰早就打算杀了塞西瓦尔,吞食他的势力,杜维因怂恿她在拍卖会动手。雄狮公爵的到来本是个秘密,再说他来了又怎样呢?这群人类的同盟,只以利益为基准。罗兰知道塞西瓦尔会躲在他的狗洞里不出来,她从前是塞西瓦尔的情人,空间龙玛利多诺多尔没法攻破他的防御,罗兰可以。她将炼金阵固定在扇子上。
那么红龙的舞台便一切俱备,只待他上场表演。
“一群贪得无厌的人类。”红龙得意而又厌恶地说。
他制服了他的契约者,把自己卖给雄狮公爵,以此作为筹码,骗他走出保护他的坚盾。他用偷来的扇子砸破了塞西瓦尔的保护所,利用玛利多诺多尔和他多年的战斗默契,逮住了狡猾的毒蛇。
“杜罗罗……”
可面前的巨龙咆哮起来,他是那么巨大,又毫无还手之力,弱得让人发笑。龙勉强撑起了身体,藤蔓勒进肉,流淌下的血浸透绿枝和土。玛利多诺多尔咆哮着说:“你骗我。”
可是他从来没有打算把玛利多诺多尔加入进来。这个计划里,从来没有玛利多诺多尔存在,龙们当然要共同进退不是吗?若非如此,精灵们为何怀疑不到红龙身上?被人类捉去的龙有很大可能会被迫签订契约,这本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地想到的事。可杜维因撇开了玛利多诺多尔。
就算他在战鼓平原找到了他,最好的朋友重新在一起,从头到尾,他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。
巨龙为何要如此傲慢,为何要如此骄横,为何要如此低不下高贵的头颅,即使身在污泥里,也永不屈服。玛利多诺多尔不在乎他利用他,他能回来,他是多么高兴。往事涌上心头,曾经有多么高兴,他现在就有多么痛苦。
“你不在乎龙神吗?!”玛利多诺多尔咆哮着说:“你不在乎你的灵魂吗?!杜罗罗!你自己去复仇,你觉得你不告诉我就能宽慰我吗?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并肩作战!……你明知这样会让我痛苦!”
“因为我就是要你痛苦。”红龙笑着看着他说,红眸对上银眸,一个那么小,人形的龙,一个那么大,伏在地上,无能为力的巨龙。微笑的平静对上悲怆,他几乎是温柔地说,“我说过啊,玛多,你以为我之前说的是骗你吗?我说了要让你痛苦。”
“我说了,我要报复你。”
第166章
清晨的阳光是多么耀眼而明媚, 杜维因笑着看着玛利多诺多尔, 红眸对上银眸, 或许他已经看不清他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样的神情, 什么样的错愕,什么样的绝望和怒火。
那也无所谓的, 他不需要看清也知道他的心。这就很足够。长久的静谧里只有银龙的喘息,风刮过树梢, 哗哗作响。无数可恶的花纷纷落下, 像堵住视线的大雪一样让人厌烦。很久之后玛利多诺多尔说:“……杜罗罗。”
那时候空气都已经静止了,周围虽然有那么多的精灵蠢货, 可是好像只有他们两个的, 单独的世界。杜维因很想说,不要叫我杜罗罗啊。可是他想了一会儿,还是没有说出口,他只是带着丝毫不变的笑容说:
“啊, 我在这里。”
“我真想说我要宰了你。”他隆隆地说, 龙闭上眼,眼泪从鳞片上流下来。
那样也很好。他轻松地笑着说:“那就说吧,玛多。”
银龙疲惫地摇了摇头。
他咳嗽一声,站起来, 好像整座山站了起来, 一座摇摇欲坠, 却立根在原地,仿佛永远不会倒塌的山。杜维因看着他站起来, 玛利多诺多尔爬坡笑一声,猛地伸长脖子,张开长满利牙的口向他咬来,他没有动。
小黄在他怀里尖叫炸毛,他没有动。他不变成巨龙的时候,对比起来是多么渺小。锋利的牙齿和猛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