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O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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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快。

    “过不去,李叔。”徐至冷淡道,“我何错之有?”

    他不过是和世间千千万万的人相同,爱上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,就像一场雨下落,一阵风吹过,降临得迅速而突然。

    一件本非故意的事,却被视同错误。

    “可你也知道,你和小程的情况,是不为大部分人所接受的。小至,我多多少少明白一些你的心情,但有些时候,你任性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李叔,假如你的女儿的爱人也是女人,你会不会像我父亲对待我一样对待你女儿?”徐至问。

    “不会,”李叔摇摇头,“我大概会直接与她断绝关系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家人。”徐至微微一笑,起身上楼去。

    七月进入酷暑,大雨格外频繁,徐至想起从前他和程锡穿越一号公路时坐在窗边一起看雨,自己再望出去时,只觉得残酷且乏味,甚至心底升腾起酸涩难受的感觉。

    和程锡在一起,狂风骤雨也算美景。

    那是徐至此生中最纯粹、最热烈的时刻。

    雨连下几天,忽大忽小,徐至平常会在花园里活动活动,下着雨也无例外。

    他淋湿了裤管和上衣,又回到宅子里,不知为何又想起程锡之前旅行时程锡装过的那瓶海水。程锡的每个细胞都像浸满了浪漫。

    那时他在旅馆里因为疲累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,程锡便一个人去沙滩游玩,带了海水、贝壳和海螺,那人自然是搬不回整片海的,所以带了小小一角,也让他欣赏欣赏海景。

    总算放晴时,魏迢找上门来,像看笑话似的大量徐至一番,顺便和他、李叔吃了个饭。

    魏迢有饭后看报纸的习惯,见这里没有任何类似的东西,觉得新鲜:“我之前还觉得奇怪,程锡都那样了你居然还没跟正则闹,原来是你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徐至脸色骤变:“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第42章

    魏迢不紧不慢地在用手指刮刮沙发。

    “还是等报纸买来你自己看吧。”

    他头一转,眼睛微弯,对管家说:“老李,有剩余的话,这几天的都要。”

    李叔应了一声,系好手腕的扣子,亲自下山去。

    客厅里又只剩徐至、魏迢二人,徐至的呼吸节奏沉重而缓慢,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压抑。

    登报,且是连续报道。

    徐至已经大致猜出发生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前几天连着下雨,我们这边下得还算小的。雨一多,就容易出事。”

    徐至猛地站起来,将摆放着的石英钟倒扣,回避时间,此时等待真相的每一秒都是折磨。他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,不过还是没能逃过魏迢老辣的眼睛。

    他叹道:“小至,你真是越来越不像‘你’了。”

    徐至干笑一声:“是越来越不像你们心中的那个‘我’了。”

    魏迢被堵得无言,索性随手拿了本放在一侧架子上的杂书,就着放松的姿势站着,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等他味同嚼蜡般看完一半的时候,李管家总算按照吩咐买来了魏迢说的东西。

    连续几天的晨报,都无一例外地报道了一场波及多地的洪涝灾害及后续情况。

    徐至眼前一黑,晃了晃头才继续看下去。

    “据有关部门2005年7月19日晚统计,该县4人不幸遇难,11人受伤,1人失踪。”

    那不是别的地方,正是程锡的老家。

    徐至感到自己的心在迅速下坠。

    他不敢再去看另一家机构的报纸了。

    22号一早,程锡父亲因山洪失踪的消息登上了头条,被强行出现在配图里的程锡神容憔悴、面色蜡黄,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。

    23号,情况愈演愈烈,程锡单方面殴打记者,再一次霸占了报纸的整整一面。

    他什么也再看不进去,只看到满面的刺目人血。

    如今已经25号,徐至不声不响地在这座宅子里度过了平静的每一天……而程锡呢?

    徐至目眦欲裂,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:“消息,是徐正则透的吗。”

    魏迢只能点头:“你太倔,只能从他那里下手。就算没有这次巧合,正则也会说点其他的事的。”

    天灾降临,躲不过则矣,可令人更胆寒的是趁此炒作,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徐正则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,他只是给了风声,就立刻有了功利小人迎头而来,一次又一次靠揭人伤疤夺取眼球、给悲痛之中的程锡又剐出几道新的伤痕。

    人心何其可怖。

    徐至后背湿凉,额角冷汗涔涔,他闭上发红的双眼:“你告诉他,收手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认错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他睁开眼,声音颤抖。

    “可是从今往后,他再也不是我的父亲了。”

    深夜仍是静谧,月光皎皎,一束清辉落在枝头。

    这也许是整个夏天最冷的一晚。

    徐至在程锡的家门前犹豫甚久。

    他一路驾车飞驰,又一路狂奔,想见到程锡的心情再急切不过,催促着他发软的躯体向前,可真正到了这扇门外,叩响它的勇气却凭空消失了。

    程锡孤立无援,徐至的内心兵荒马乱。

    他在程锡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。

    程锡面临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、被中伤、忍无可忍挥出拳头的时候,他在做什么呢。

    他在享受雨和阳光,每天读着动人的诗篇,怀念他们的过往。

    徐至扶着门低喘了几声,学着程锡当初带他回家一样握住铁雕花,整个门传出闷响。

    他此刻无比希望是程学礼来应门。

    那他一定会鼓起勇气,将那一声“爸”喊出口。

    门开了。

    浓烈的烟酒味掺杂在一起,扑面包围徐至。

    程锡拿着酒瓶,扶着门框站着,满下巴的胡茬,他像是消瘦不已,脊背微驼,赤脚,开了门又将酒瓶送进嘴里,喝了一口,酒液从嘴角漏出,滴落在前襟。那里是湿的,无法想象他用这样的姿势喝了多少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笑话可看了,你走吧。”程锡浑身的骨头被软化了似的瘫倒在沙发上,那上面有个易拉罐啤酒瓶,壳子上面抖满烟灰,里面塞着长长短短的烟蒂。

    他没有认出徐至。

    敲门的可以是任何人,关峰、门卫、律师、警察、挖出他住址的记者,有人要看他笑话,要落井下石,尽管来。

    安慰也好,奚落也罢,只要程锡见他一面就能稍微打起精神来。可徐至不会,他像一个临阵退缩的逃兵,如避蛇蝎似的远离。

    徐至怎么能够……沉默呢?

    程锡像感受到冷似的,缓缓倒下去,抱着酒瓶蜷缩在小小的沙发里,易拉罐被他扫到底下,混着酒液的烟蒂撒了出来。他吃吃地笑了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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