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O18

·【番外】十年·今日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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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窗外的爆竹声把凌思南从回忆的梦里拉扯回来,她动了动脖子,感觉身子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。

    凌思南睁开眼,眼前是一件单调的白T恤,质感良好的面料底下,少年的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着。

    电视机里放着主持人的贺词,她眯了眯眼,又换了个姿势靠在弟弟身上。

    凌清远戴着眼镜睡着了。

    柔软的浅棕色短发垂在沙发靠背上散开。

    脖颈修长,从下颔到锁骨,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的皮肤,和一道清晰的颈部肌线。

    她抬起手指试探地摸了摸。

    下一秒,他的喉结动了一圈。

    原本就枕着的弟弟的手臂,忽然收紧。

    凌思南被带进了刚才想调戏的那一块颈窝之中,鼻尖抵着少年的颈项,呼吸都落在了他的皮肤上。

    “干嘛呢。”温润中带着一点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那双有力的手臂把她箍在自己身前。

    凌思南深吸了一口气:“想元元了。”

    感觉到身下的人一梗。

    “想谁?”凌清远捊起她的发丝轻轻嗅着,“好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就是想元元了。”凌思南淡淡道,“那时候那么可爱那么小的一只,天天围着我叫姐姐,什么好的都给我,还帮我挡着妈妈,不让她打我……”讲到一半,凌思南自己忽然愣住了。

    她若有所思地抬眼,落进凌清远含笑的眸子里。

    “除了不是‘那么可爱那么小的一只’……”凌清远挑了挑嘴角,眸色染上一层促狭:“其他的,好像没什么不同吧?姐姐?”

    天天围着她叫姐姐。

    [你好慢啊——姐姐。]

    什么好的都让给她。

    [超难吃。]

    帮着她挡妈妈,不让她打自己。

    [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。]

    凌清远。

    其实一直都还是那个元元来着。

    不同的只是……

    他动了动,翻过身,把她压在沙发里。

    脑袋埋了下来,在她耳鬓,在她颈间,落下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吻。

    “……嗯……别……他们快回来了……”凌思南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乖啦……今天不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回来的。”凌清远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,“除夕他们那个商人圈子忙得很。”

    凌思南似是明白了什么,摸了摸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没事,今年有姐姐陪你。”

    凌清远的下巴搁在她肩头,动作顿了一顿。

    然后呼吸着鼻端属于姐姐的气息,安心地闭上眼。

    她一直不知道,十二三岁时,暑假回国,偶有机会,他就会偷偷去看她。

    但他从未打乱过她的生活,一直只是那个路灯下依然孤零零的身影。

    听她鬼哭狼嚎自己怎么弄花了衣服,怎么因为玩手机忘记了关火炒糊了菜。

    透过窗可以看到她和二叔伯吃饭时,眉飞色舞地描述今天的趣事。

    也可以看到二叔伯笑着应和,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又一筷。

    很快就会回来这句话,自然是不会兑现了。

    姐姐她……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吧?

    被骗了呢。

    那日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狗。

    被泥水溅湿了身子,可怜兮兮地,性子却倔强的很,固执地朝他龇牙咧嘴,像极了从前的姐姐。

    “小家伙。”他蹲下来,向它伸出手。

    它保持着警戒的姿态,和他对峙了许久,终于还是一步步走向了他。

    “以后,就剩我们两个了。”

    “叫你什么呢,我也不会取名字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叫土豆好了——姐姐最讨厌吃土豆。”

    那个暑假,尽管他并没有把土豆养在家里,可是偶尔也会因为想念,偷偷把它带回家。

    尤其是被关禁闭的时候,土豆很乖,从来不会随便乱叫,所以哪怕被关在安静的禁闭室,他们也能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,他只能反抗。

    最后土豆被扔进了下污水的窖井,再也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他和父亲打了一架。

    那是第一次,他作为这个家傀儡似的珍宝,被打得遍体鳞伤。

    他忍着痛,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小狗与十字架……

    “——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年幼的眉眼,已经染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。

    他要改变。

    要找到出路。

    “我想要学打架。”

    “小弟弟,我们这里不教人打架,你可别说我们带坏小孩。”

    他站在那里,羸弱的身躯,苍白的肤色。

    美则美矣,却是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他抬头看着远处,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哥哥,在和人对练。

    不过是少年,却能和大人打得难舍难分。

    “我要学那个。”

    他指着对方,安静而坚定说道。

    就这样……

    一直到了去年冬天,二叔伯被查出了鼻咽癌。

    查出的时候已经是晚期,癌细胞扩散得很快。

    姐姐的微博上,每天都是给二叔伯祈祷的消息。

    再也没有那些带着笑容的自拍。

    二叔伯还没死前,凌家夫妇已经开始犯难。

    “……她还没成年,如果凌耿这次挺不过去,我们就得把她接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把她送去寄宿学校吧,反正很快就18岁了。”

    彼时的凌清远已经是那个穿着妥帖校服,内敛干净的优等生。

    他站在房门外,没有推开。

    眸底掠过一层难以捉摸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清远,又考第一了哈。”

    凌崇亮是大叔伯的儿子——大叔伯一家,也是凌邈夫妇最大的对手。

    兄弟二人为了凌家家族企业的分配一直暗自较劲,只是凌邈夫妇再如何努力,凌家的总公司还是落在了大叔伯手里。夫妇二人自然不甘心,什么都要做到最好,儿子也是。

    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下一代,凌崇亮也一直把凌清远当成对手。

    只是凌清远实在是太优秀了,凌崇亮每每被拿来与他比较,读书,才艺,待人接物……

    凌崇亮不甘心。

    没有人能完美下去,也没有人甘心自己面前永远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明明是家族聚会,凌清远还是一个人低调地坐在那儿看书,长辈们对这么一个内敛优秀的后辈赞不绝口。

    凌崇亮一屁股坐到他边上,状似亲昵地说:“你说你何必呢,在你们六中你每次都是年段第一,还那么努力干什么?应该多放松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放松不了。”凌清远头也没抬,“马上就要头疼了。”

    凌崇亮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谈起烦恼,赶紧接上话:“头疼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的那个姐姐马上要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二叔伯的养女,叫什么凌思南的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凌清远扶着额,“以前家里就不待见她,只要她在,家里就没好过,鸡飞狗跳没得安宁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很麻烦啊……”凌崇亮撑着下巴看他,眼底闪过一丝精明之色。

    “是啊……”这边儒雅的凌少爷只能叹气,“如果她真的回我们家的话,估计我也会膈应吧,家里一乱,成绩也一定会被影响,心情也好不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辛苦。”嘴上说着看似同情的话,凌清远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掩藏不及的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“不过,我爸说可能会送她去寄宿学校,或者再找个亲戚脱手,希望是这样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只能祝你好运啊,清远堂弟。”凌崇亮拍了拍他的肩膀,起身走了回去。

    凌清远的手按在书页上,向后靠上沙发。

    目光看着凌崇亮的背影,嘴角慢慢地,勾起了一丝弧度。

    “妈的,凌隆那个家伙没事插什么手脚,硬是在亲戚里说我连个女儿都不敢养!”

    那天他听到凌邈回来就劈头盖脸地骂。

    “说什么我穷得东西都给了儿子,女儿就是给别人生的,在妈那儿说什么有的没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养就养,我还怕了她不成!”

    凌清远靠在阳台边,那一刻清风拂面。

    清隽的少年脸上,笑容自唇角微微牵起。

    那时他在想什么呢?

    好像是……

    呵。

    一群傻逼。

    “清远,清远!”凌思南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唤醒。

    他转过头,姐姐兴奋地指着窗外。

    大年除夕,漫天花火。

    这个家,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    也只需要他们两个人。

    时钟走向12点,电视里传来报时声。

    凌思南跳下沙发,快步走到阳台上,看着江边的火树银花点亮白夜。

    她的背影,一如那一天巷口离去时地单薄伶仃。

    可是又似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。

    没关系了。

    你回来了。

    [今年,有姐姐陪你。]

    姐姐。

    以后,有我。

    从今往后,这是他们的世界,他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我错了,玩脱了玩脱了,居然真的在除夕夜撒刀了(其实也不算刀吧)。

    写着写着就觉得来不及放糖了,毕竟我明天还要上班……

    算了,糖留给正文吧,这个番外是各种之前提到的小细节的补全,你们这么想就行了!

    顶锅盖逃跑。

    写后感想:天蝎座真的太可怕了。

    上章末尾留言清理掉了,重新贴这:我曾经想过《笨鸟先飞》(三畿道的翻唱)作悖论的主题曲感觉很适合,虽然歌词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,却多少有点相似的意思……

    我果然很中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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